【林富元專欄】也該跟風談談AI泡沫？矽谷前線真實直擊
我在矽谷耕耘了數十年，親身經歷過多次科技產業的興衰週期。每次不同題材從快速榮景崛起到狂飆，再進入不合理過度樂觀（Irrational Exuberance）的膨脹，然後在巔峰時段就一定會有人出來開始唱衰「泡沫來了」！
多年觀察的結論，不得不說，如果你每天唱衰一個產業或一個地區「變成泡沫了」，總有某一天你會對了。
2000年達康泡沫好像就對了？2008年金融風暴更對了？之後十餘年多少個被視為國家新方向的科技題目，不曉得汰舊換新多少次了？所以今天2026唱衰AI這巨大風暴，想來也是理所當然？
這跟經常有「專家」預測股市作價太高了，即將在某一年大跌，是如出一轍的古老劇本。只要他天天如是說，股市本就有跌撞起伏的天性，不修正才怪，於是某一天唱衰的「專家」就大對特對了。在媒體捧他驚為天人時，群眾也疏懶的忽略他在過程中的大錯特錯。
五十年來，多少外地人喜歡述說他們看到矽谷開始大量裁員，於是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炒作「矽谷衰落了」這個討論標題。我觀察，基本上每5到7年，所謂的「矽谷泡沫」討論就會再度上演一次，但結果又都不攻自破。這一次輪到AI，會怎麼個變化？
泡沫憂慮 肯定有它的道理
1.從一窩蜂看AI有多厲害，轉變為看它究竟多有用，是否真能多賺錢？
如果說AI風暴崛起，是因為初期大家看到這些大語言模型有多厲害多花俏，於是群起趨之若鶩；那麼現在進入AI中期，大家都開始問，到底AI多有用以及究竟能否幫我多賺錢？事實是，絕大多數的大企業，在投入巨額AI投資之後，都還無法從AI投資取得回收。如果百億千億的資本支出，經過好幾個季度都還無法在財報上證實它能提供明顯的ROI投資報酬，這個資本支出肯定是要開始猶豫，或轉為觀望或甚至打退堂鼓？
2.從免費聊天Chat，轉變為Agent實際操作，價值的創造還有點撲朔迷離？
大多數人對AI的認知，在於他們上網與AI聊天討論之後的驚奇驚喜。這段時間，最紅的除了黃仁勛以外，就是史丹福的李飛飛教授，以及在大學教語言模型及在網上大談AI的各種網紅教師。可是，花費數千億蓋了那麼多耗電超過城市的運算中心，只是為了讓一般人操作進階搜索search，或多一個人生顧問嗎？
幸好不是。
我最近看了幾家機器人零組件及人形機器人的投資，瞭解它可能帶來的世界級改變，至少在某些行業像製造生產，物流批發，醫療研發裡，….. 具象成形的AI（機器人應用，機器人協助，機器人主導操作），一定會成為未來主流, 而且會像互聯網與移動通訊那樣，最終完全融入人類生活裡，成為不可或缺的價值。
3.重點是，落實AI化的巨量投資，有可能無限延伸繼續嗎？
別的不看，光看美國的豪勇七蛟龍（Magnificent 7）七大科技公司（蘋果，微軟，谷歌，臉書Meta，亞馬遜，輝達，特斯拉），他們預計要新投入4000億美金加蓋各種AI結構infrastructure，如此巨大的負擔，他們經得起長期財務報表上對投資報酬率的挑戰嗎？
而且，數據運算中心裡成千上萬的伺服器，經得起現在GPU不斷更新的挑戰與負擔嗎？
我們可以如此模擬：假如蓋數據中心像買一輛新車，你希望這部車可以開十年二十年不用換。但現在運算處理器GPU的淘汰更新是相對快速的，而因為GPU使用率超高，就像你的新車每天要開幾百哩，折舊老損自然加速。競爭者增加，更多新產品當然加速推出，你為了維持競爭力，也只好跟著頻繁更換，伺服器動不動就得改朝換代。就好像你剛買的新車，過幾個月就得淘汰換引擎或整機新車。請注意，這裡說的不是換個螺絲或換個面板，而是整個數據中心成千上萬的伺服器都得因為GPU迅速更換而需要整體upgrade！那麼你的4000億投資就玩不到一兩年，而得每兩年就得再來一次。
這個時候，如果你是CEO你怎麼看這樣的資本支出？你的財報，會有什麼樣的投資報酬率？
AI長期發展 有利與不利的考量
我們都知道了，AI很厲害，未來能幫我們處理很多事情，做很多東西。
但我們不知道，AI未來帶給我們的實際利益，會從現在猛花錢，快速進步到幫我們大賺錢嗎？
我幾年前投資一家以AI技術為律師事務所提供個案研究參考的應用，兩年後這個法律鑽研的AI Agent軟件應用就單獨以數千萬美金賣掉算是小打小鬧。他們迅速拓展到金融服務與醫療製藥的研發AI Agent, 目前正在積極擴充，這是千百個AI實際應用的好案例。所以我們看AI的前景，就得完整的觀察結構面與應用面：
1.應用面：AI必須像互聯網及移動通訊那樣，具象的融入人類生活，才有可能賺錢
全世界沒有幾個公司，能像台積電那樣，今年做1000億生意，而資本支出要400到500億。但這是它基本的商業模式，用40%的收入繼續作為未來投資，不斷搶先，不然他就沒戲了。40%作為資本支出，而且是長期大坑，不得不為，在台積電看來是致勝之道，在其他公司可能就不勝負荷了？
如何讓這些AI結構性的支出轉化為實際收益，就是大家都要慎思的主題。唯一方向，就是讓AI與你目前所有工作融合在一起。具象的是機器人，不具象的就是AI融入每一件事每一步驟來提升只能，提高效率。亞馬遜以及越來越多的大型運輸物流公司，就可以完全發揮AI與生俱來的優點，他們訂購了各種機器人在逐步投入應用，未來的效率必將更高，生產力更提升！
但是一般人呢？絕大多數的中小企業呢？你們會怎麼將AI融入生活裡與工作中？我看未來一定是百花齊放萬家爭鳴了！
2.結構面：我們都用淘金來比喻AI，賺錢的人不是淘金者，而是賣鏟子給淘金者的商家。輝達就是鏟子商，但有誰淘到金了？
嚴格說起來，最有名的達康泡沫DotCom Bubble，其實並未真的發生。
90年代末期，達康瘋狂飆漲的時候，這個世界變開始了瘋狂鋪設光纖Fiber Optics，大家都在積極的建設通訊基礎設施。所以在結構面infrastructure上，達康時期早已建設了極高的價值。只不過當年這些光纖，大約只有10%是開啟接通的，其AI他90%都還是留黑Dark的。今天絕大部分當年鋪設的光纖都開通了使用了。
您今天為什麼可以隨意上網痛快看高品質的電影？您憑什麼可以隨時與AI聊天討論動用後面巨量的智能？就是因為當年達康瘋狂時期鋪設的光纖建設以及從未停歇過的通訊技術成長！所以我說，上一次的達康泡沫，並未發生在基礎建設上或總體市場裡，而是發生在那些過多隨波逐流跟風模仿的新創公司。
同樣道理，以如此歷史經歷來評估現今AI的狂飆，你或可解釋，如果太多人在跟風創造新的鏟子給沒幾個到位的淘金人，太多新創公司在推出想要取代輝達的各式各樣晶片，但當數據中心不再隨波逐流頻繁更新時，就會開始有大量弱者要被淘汰了！
這種「飽和」現象，其實與每個人從以往每一兩年就更換手機，到現在覺得手中電話已經夠用好用，便不知不覺第延長為每4-5年才更換一次。往前走，手機商也得創造出新玩法，否則他們的繁盛榮景也要過去。
過去幾年經由AI啟動市場錢追人盲目大量投資，創立了一堆自以為可以取代輝達可以瓜分OpenAI的新創公司，都即將要面臨無法推動而掛掉的困境。也一定會有許多核心能力不足卻想趁機分一杯羹的創業家發現原來水這麼深，自己游不到岸了！於是，那些叫囂「AI泡沫來了」的專家，又可以上電視對媒體說他們又對了!
新創瘋狂飽和與更新趨緩之後，死幾家公司很正常，某些投資掉鏈更是計算之中。
但是，縱使過程中淘汰掉一堆孱弱的公司與氾濫的投資，此番AI引發的總體宏大建設，以及強力積累的運算智能，只會繼續將全人類推向與AI更融入更融合的場景與情境！它不會是泡沫！它會是每個人未來生活與工作裡無法區分也自自然然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