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朱駿／公部門霸凌僅政府冰山一角
勞動部勞發署前北分署長謝宜容遭爆霸凌員工，導致同仁尋短身亡。 （圖／謝宜容YouTube頻道）
[NOWnews今日新聞] 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北基宜花金馬分署一名吳姓職員於11月3日失聯，隔日早上被同事發現在分署辦公室中輕生，吳姓職員經送醫後宣告不治。據各方說詞，此為該單位主管謝宜容涉嫌霸凌所致，接著霸凌疑案在各公務部門接續開爆，至少已有教育部、衛福部、外交部的一些單位。
若依據一般經驗法則合理推斷，存在霸凌現象的恐怕不只這些部會被提及的單位，可能是公務部門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只是以前沒鬧出人命，沒受到類似如今此等的關注罷了，或者當事受害者不願或不敢冒再遭更嚴重霸凌的風險，選擇吞忍緘默。
這些霸凌下屬的事件主角之所以有這種行為，其肇因可能各有不同，其犯事者可能包含追求績效，求好心切，甚至有人戮力從公，犧牲個人時間批閱公文，稱得上優秀公務員者；但自己追求績效不能以犧牲他人的尊嚴或福祉為墊腳石，這些特殊表現都不能構成可以原諒霸凌錯誤行為或減輕其懲罰的正當理由。
由於政治的鬥爭總是更容易佔據媒體版面，大家都把焦點聚集在公務體系的霸凌。其實，這陣子發生在公務體系的霸凌事件只是我們社會中的冰山一角，相關的層面比這些要深廣得多，只是少有人論及罷了。
以台灣私人企業普遍為小朝廷的現實情況，將加班視為常態，甚至有規定必須24小時待命者；老闆或主管一不高興就可能動口罵人，罵人就沒好口，更有甚者，可以瞬間將人開革，敲碎其飯碗，情況應該比公務部門嚴重不知多少倍。只是笑貧不笑娼的社會，崇拜與縱容金錢力量成為現實風尚，被欺壓剝削的弱勢勞工，為了養家餬口，只能俯首吞忍。
現代社會競爭激烈，很多人為職場工作付出的時間可能多於在家的時間，在家中大部分時間用在睡眠，說不定夢中還為工作做惡夢，清醒休閒時可能還偶而會為工作操煩。職場工作是現代人的一個身分表徵，有了工作，生活與生命才有甜蜜的基本物質條件與可能，工作已經有全面覆蓋人們生活的跡象或趨勢，在工作場合的感受也必然會影響人們的思想、情緒、心態、乃至健康。職場工作佔據人們生命最精華年代中大部分的時間，是人們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了。若是常常遭受霸凌，或處於可能被霸凌的風險恐懼之中，這樣的人生如何能是彩色健康的？
我們因為時刻有海峽對岸威權體制的威脅，非常自豪自己是民主社會，可與世界民主先進國家連結以為保護之盾。然而，我們是否反思過，民主難道只是三權或五權分立，每隔一段時間人民可以選舉各級首長與民意代表，民意代表可以在議場或其它場合打著民意的幌子對官員施壓發飆嗎？民主只是政治相關的內涵嗎？考察歐美民主先進國家，民主似乎已經從政治領域延伸覆蓋到一般生活領域了。民主其實是一種生活方式與世界觀，應該無時無刻不覆蓋整個社會各個角落，人民的生活時時刻刻可以反映出民主的元素與精神，這個社會才能稱為「民主社會」。
如果我們的工作場所整天充滿上對下或同儕間的霸凌，而霸凌只會使人感受到被壓迫而不能自由，單向的強力施暴那裏會有民主的寬容，也不可能是法律所允許的範疇，當然只會踐踏人們的尊嚴，還有什麼實質人權可言？簡單地說，如果佔據人們生活與生命中非常多時間的工作場合充滿霸凌的事實或風險，這樣的社會絕對不配稱為是一個「自由、民主、法治、人權」的社會，雖不至於淪落到威權體制，但許多人卻必須承受在隱密空間中的非法威權統治，則為不可辯駁之事。
工作環境出現主管或同事的霸凌，特別容易斲傷個人生產力與集體效率，減低組織競爭力。台灣若要提升競爭力，開創真正有穿透力的軟實力，勢必要正視我們社會普遍存在霸凌問題的事實，逐步排除這種不法事件與剷除其可以發生的溫床。
由於近月來公部門一連串霸凌事件頻傳，賴清德總統提出研議增列公務人員「身心調適假」的構想。坦白說，這是應該嚴肅思考，深入討論的議題。國民黨立委許宇甄痛批，「這簡直是『何不食肉糜』，真正的問題是公務員員額不足，難道放了假，霸凌問題就會消失？放了假換職務代理人累垮再請假，只會造成惡性循環。她更放話，最該帶頭放假的應該是總統和行政院長、部會首長，若他們都不敢休假，公務員誰敢休假？」
賴總統所提的「身心調適假」未必是正本清源之道，但確實與主題高度相關，許宇甄要先去查閱晉惠帝說此話的場景、所涉事件與社會條件，就應該知道自己是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許宇甄直言，「重新建構友善職場環境，解決員額不足問題，訂定適合公務體系的職安專法，比放身心調適假還重要。」
確實，能夠訂定適合公務體系的《職安專法》會比較治本。要立法解決問題，當然要先徹底了解問題，才能知道問題出在那裏，以什麼型態或方式─發生，才有擬定出正確解方的機會。因此，挖出真相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奈何立法院的調查權似乎已經被剝奪了，想要立法解決問題只能亂槍打鳥，或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難以找到病根與對症下藥。這就是立法院不准有充分之調查權的荒謬與現世報。
許又指出，「明年政府部門預算相較今年增加2806億元，但比照各機關用人狀況，明年反而減少了519人。公務員業務量暴增且員額不足，工作都做不完了，哪有時間請假？缺人問題不解決，只會陷入惡性循環。……最該被勞檢的應該是各政府機關，只要發現有問題，就處罰行政院長、各部會首長，如此一來公務員過勞的沉痾才有機會解決。」
政府預算增加有可能是對美軍事採購大幅增加所致，未必是公務體系勞務增重或人手不足吧？也不能排除，官僚體系的做事方法與流程需要改進，才能提高效率吧？許宇甄還需要深入調查核實確認之後，拿出具體證據，才好這麼推斷吧！
若如許宇甄所言，政府機關一有問題，就從行政院長與部會首長開始處罰，而不是依相當的權責追究。請問，這樣的政務與事務官體系能運作多久？似乎應該系統性地全面重新調查目前公務體系的權責劃分狀況與實際運作的情況，事務官應該要在一定的範圍內可以自主作業，當然就該自主負責，不是動輒上綱上線到行政院長與部會首長等政務官層級，除非發現確實因為他們的政策與作為造成問題的證據，則另當別論，應予追究。事務官體系的中立與獨立似乎是我們的政治素質再提升不可迴避的一大課題。
政治體系是國家發展最大的發動機，極為重要，其良窳決定國家發展的臧否，但不可忽略的是，政治體系是被社會體系包覆，以社會體系為基礎，是社會體系中各種社會價值最權威、最有力量的選擇者。若是我們的社會充滿霸凌，政治體系如何不被汙染？所以，正本清源之道在於必須儘量剷除社會中各種霸凌事件及其溫床。同時，政治體系也是社會體系中最權威的社會價值引導者，如果社會充滿霸凌，政治體系應負起責任帶頭改變社會文化，令其趨良向善。如果政治體系能夠營造出一個「和諧社會」的文化氛圍，霸凌事件才有真正被減少的可能，這捨依法行政以降低政治衝突與縮短貧富差距莫由。
●作者：朱駿／時事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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